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⭕帝旭X缇兰:晓梦庄生·云中君篇



本文不遵循原著和正剧线皆为私设,不喜勿入!



 


汤乾自回京前,曾在注撵一家果子铺旁站了许久。


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各自繁忙,无心打量这个自顾自出神的男人。铃铛声摇了又摇,叮叮当当的晃悠,商队慢悠悠的从他身后走过,已不知过了多久。


果子铺的掌柜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,见他呆站在铺子外,便好心出来问他,汤乾自见她慈和的面孔,千言万语堵在心头,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就走了。他没有买铺子里最受人欢迎的桃花糕,自然只能两手空空,失魂落魄的回家去。


注撵的天上升起了月亮,边地的人们开始载歌载舞,他听着羌笛欢快的调子,身子开始跟着摆动,不一会几个大胆的注撵女郎披着纱丽过来拽他,汤乾自跟在她们身后,任由她们在身旁舞动,他也跳,也唱,月亮越来越亮,越升越高,黑夜仿佛永远不会过去,他闭上眼欺骗自己,欺骗自己这一天已经过去,可不一会乐曲声轰鸣挣扎在他耳畔,他不得不醒过来,看向四方旷野狂欢的人们。


他在流泪,他在心里流泪,他伸出手来却只触摸到满手的寒凉,汤乾自蓦得一惊从呆滞中醒来,推开迷雾,向周围探去,原来这只是一场梦。


没有载歌载舞的人儿,没有快乐,只有天边一轮明月躲在黑云中翻腾。

 



史书记载,注撵元嘉十七年,天生水患,致以旱地多涝,民生哀哉,饿殍遍地,水生之患,毁房屋,田亩,白蚁频生,水鼠盈地,人争相食。王世子那陵为其叔提婆所杀,提婆出奔,尼华罗纳之,遂臣尼华罗。注撵王蒲辄上表递上国国君启奏,大徵天子闻之,遂出兵。平山关左都羽林将军陈晔,云麾将军方海市率军讨尼华罗,三十七日平乱军之祸,蒲辄大喜,潜使至上国。


注撵国内大乱,驿站的使臣已经几次求见,皆被缇兰拒之门外。碧红碧紫不解连连追问:“夫人如何回绝了拓木喆大人,注撵大灾又生内乱天下俱知,夫人是注撵公主,如此做是否···是否显得过于不近人情了?”


缇兰抬眼睨了她们一眼“我知道你们的意思,可大徵祖训有云,后宫妃嫔不得干政,注撵内乱,自有前朝议论,不是我能解决的。”


“可是,陛下如此宠爱夫人,前几日还召夫人去金城宫服侍笔墨,注撵又是夫人的母国,夫人如何不能提啊!”碧红听她此言急慌慌的开口道“再说了,从前紫簪皇后在时不也总是为了注撵从中斡旋吗?夫人你···”


“碧红”眼瞅着她越说越不像样子,碧紫拽了又拽还是没拦住,只得出言喝住


碧红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言,登时便跪下来请罪“夫人,奴婢不是这个意思,夫人不要怪罪奴婢,夫人”


缇兰没有说话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,也不同她计较,挥挥手让她下去。


碧红说的对,从前文皇后在时,注撵事事都依从她在中间斡旋,小到儿女婚姻,大到兵马钱粮。自德祐三年她嫁到大徵,注撵便向惠帝献女不下百人,惠帝彼时也是真心疼爱帝旭这个幼弟,对注撵所请几乎没有过拒绝。


但那是紫簪,那是文皇后,那是皇帝珍而重之的发妻,是他心口的逆鳞。


注撵的事她可以说,自己却不能。


缇兰想起初到大徵时叔父对她一副失望透顶的样子,大旱之年不过是请大徵拨发一些米粮,都被她给回绝了。


记得叔父气得脸都涨成了猪肝色,从喉咙里对她吼道:“注撵送你前来难道是来享福的,你遍身罗绮却不想家乡大旱颗粒无收,你的母亲、弟弟也还在注撵受苦。哼!我早说你一个奴隶生的孩子能成什么气候,从前紫簪在时莫说三十万担粮草,就是三百万担也不再话下,那时皇帝还不是皇帝。你也不过是生了一副肖似紫簪殿下的面孔罢了,若非如此换上注撵哪一位美貌的女郎来大徵,也不会如你一般。”


叔父气得拂袖而去,在他回注撵那一日大徵皇帝还是拨了三十万担赈灾粮,他在大朝会上对着大徵皇帝又哭又笑,甚至跪下称他为天可汗,要在大灾之后为他用金子铸像。


可他不知道,为了这些赈灾粮,缇兰跑去金城宫跪求,一跪就是三天。


期间内官穆德庆几次来劝她,她都充耳未闻,有宫人来给她送吃食和水,她也不吃不喝,只是在金城宫外那块青石砖地上默默的跪着。


到了第三日她实在是虚弱,体力不支,一头栽倒下去,身子还未挨着地便被人从地上提了起来。她像是一只断了线的纸鸢被人掐在手里,缇兰奋力地抬起眼睛,望见帝旭那张冷肃的面容。


他抿着嘴,偏薄的嘴唇锋利如同二月的柳稍,她脑子里走马灯一般闪过世间一切锋利无比,刻薄无比的事物,最后竟只想起春日里吊在树上如丝绦般飘荡的柳叶。这对一贯严苛的大徵皇帝来说,似乎显得太过温情了些。


缇兰来不及多想了,他轻轻巧巧的将她拎到面前,居高临下的开始审问她:“怎么,你不会真的觉得跪在这里朕就会心软吧?”他说话时左边的眉毛轻轻上挑,缇兰蓦得想起春日里柳枝随风往上摆的姿态,又在一瞬间神智回笼。


可她太累了,如一条断了线的珠子似的,哗啦啦的往下坠,珠子弹到板子上,发出类似“噹”的声响,旋即碎在板子上,不用阳光照,不用雨露滋养,人们自然而然的绕过它们,将它们当成没用的腌臜物丢掉。


缇兰忽的笑了,帝旭蹙起眉头,她瞧见了心里觉得难过,用力抬手抚平。周遭人等俱是瞠目结舌,就连陪她跪了三日的碧红碧紫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。


“你这是发什么疯”帝旭立时将她丢开“朕看你当真是不想活了,才从南宫出来就忘了自己的本分”


她咯咯的笑起来,穆德庆眼见她这样吓得直叫“陛下,淑容妃这样该不是教···教您吓破了胆,疯了吧!”帝旭瞥了她两眼,见她做出这样的痴傻之态来,冷笑道“怎么,现在又开始这般惺惺作态了吗?穆德庆让人请医官来,瞧瞧我们淑容妃是不是真的吓破了胆,疯了。”


还未等穆德庆动身,缇兰仰倒在地上她嚅嗫嘴唇,喃喃的说着什么。


穆德庆是个有眼色的忙趴过去附耳在她唇边,待听清以后,面色惊讶,又像是被什么给打了一下般古怪。帝旭有些不耐烦,不想再演这场闹剧,皱着眉催促。


穆德庆吸了吸气咬着牙颤声道:“陛下,淑容妃说,她说···”


“她说什么”帝旭冷声道“穆德庆你也疯了是吧,跟朕在这里结舌。”


“陛下,淑容妃说,让您不要蹙眉啊!”说完这话他一头磕了下去


耳边似乎还回荡着缇兰有气无力的声音“陛下,你,不要蹙眉啊!”


帝旭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,整个人如遭雷劈一般站在原地,宫人们见他神色越来越冷淡,恐有大祸一个个把头埋下去不敢看他。四周静悄悄的,连风声也不敢放肆,只微微牵动他的衣摆。


他把目光投向地上蜷缩成一团的缇兰,心头不知是何滋味,只觉得五脏六腑拧在了一块,心肝被剖开,露出里面血淋淋的一角,他不知疼痛为何物,还不解气,要让刀斧砍在他的骨头上。


帝旭默然,他蹲下身审视着缇兰,少顷将她抱起,吩咐穆德庆找医官。


到今日宫人们已经忘记了这场闹剧,只有个别宫人还在猜测昔日无宠的淑容妃,如何用一句话就保住了性命。她们思来想去得不出什么好的结论来,有些自诩聪明的宫人满不在乎的说“还不是因为文皇后”


她们想淑容妃再不得宠,毕竟是文皇后的亲妹妹,更遑论姊妹二人还生了同一张面孔。


对于皇帝,爱屋及乌大抵就是如此了。



 


缇兰近几日梦魇发作的少了,只是偶尔断断续续的做些梦。


梦里面魑魅魍魉戴着各色的面具来到她身边,他们同她相依相偎,他们埋首在她肩膀呜咽,一曲肝肠寸断让她也断了心肠,缇兰伸手握住他们的手,他们却变了脸色洋洋得意的笑她天真。


是了,鬼怎么会和人做朋友呢!


想清楚这个道理,缇兰遂从梦中醒来。杭老院首来看她时不像寻常为她切脉,反倒谈起家中刚新生了一个小孙女,雪团子似的可爱。缇兰听他叨念起小娃娃,心里也不自觉高兴,老院首绘声绘色的讲那小娃娃如何学着走,如何学着跳,如何在一日清晨唤起了爷娘,如何用新长成的第一颗乳牙坏心眼的咬人。


“夫人想不想见见老朽这个小孙女?”老院首忽的问道


缇兰笑的眉眼弯弯:“听您如此说她,我倒真有点像见见这个女娃娃了,瞧瞧她是不是真像您说的一样皮猴子一般。”


老院首淡笑道:“夫人若愿意的话,赶到明年开春吧,明年春日过完年节,老朽领着她来给夫人瞧瞧,又或者夫人赏光去老朽家里看看老朽这个皮猴子似的小孙女。”


“这有什么讲究吗?为何要待到春日?现在虽是夏秋时节可也非酷热或者雨季,请这小娃娃来宫中玩耍不可以吗?”缇兰不解问道


“不是”老院首摇摇头道“非是不可而是不能”


缇兰大惊道:“这···这是出什么事了”


“倒也没什么,只是老朽的孙女得了伤寒,要病死了”老院首轻声说道“若是能熬到春日,没准病也就好了”老院首望向窗外,恰逢天际飞过一行白雁,他叹道“不知为何,春天总是个好日头,到处都是太阳光,哄得人暖融融的,一切万物新生,让活了的铆劲生长,让死了的复又活了,周而复始,循环往复。”


他窥见缇兰凝结的脸庞,越礼的牵起缇兰的手到窗边,指向西方:“注撵者,或曰达摩悉铁帝,曰镬侃,燹朝所谓钵和者,北接吐火罗故地。东南直京师九千里而赢,横千六百里,纵狭才四五里,王居塞迦审城,北临乌浒河。”


“老朽少年时为编药书医经曾到过注撵,彼时他尚且依附吐火罗,称臣属,连大徵的番臣尚算不上。当时老朽未及弱冠,如今却是七十有五,注撵也一跃成为羌芜之地的强国,甚至与大徵结为姻亲,可见世上从来没有绝对之事。”


“夫人郁结于心,不良于思,险些要了性命,不怪乎夫人多想,只赖世事无常”老院首叹口气“臣也是见过文皇后,为她诊过病的,夫人想知道老朽如何看她吗?”


缇兰不禁点点头颇有些乖巧,杭老院首牵她坐在花厅的垫子上,自己则坐在她对面细细端详了她一会儿,微笑道:“她并不如你青春美丽,也不似旁人言语中飞扬天真。十多年前老朽见她时,只觉她憔悴,无力,浑身充满恐惧与哀伤,未到花信年华,整个人却是三四十岁的妇人一般苍老,一张脸写满了疲倦。”


“怎么会”缇兰惊叫出声,面上写满了不可置信


“怎么不会”杭老院首反问道“彼时仪王之乱,内外像是一团乱麻,仪王纠结大军杀了先帝连带内府诸臣,宗室子弟,就在紫宸大殿,仪王一日内杀了十七位宗亲,三十多位大臣,二十多位勋贵,其中战死的更是不计其数,如清海公之父便是死在仪王之乱。”


“陛下序齿行二,还有一位昶王当时才不过十岁,自然当不得大任,只能由陛下继位主持大局,文皇后是他妻子,夫贵妻荣,自然要同他一起分担。陛下继位时没有奉天大殿,甚至没有冕服,只有一方国玺和全身都沾满了血的盔甲,至于文皇后,遑论国书宝策符文,连大殿她都未能出席。”


缇兰一脸茫然,杭老院首摇头道“她流产了,那是她第一个孩子,已经五个多月,是个已经成了型的男孩子。”他盯着缇兰“世人都说陛下少年时乃是先帝最疼爱的天子幼弟,却不想天家苦寒,父母子女,兄弟姐妹,在这座皇宫里都到了个变得面目全非。陛下的生母赵夫人也曾是盛宠一时最后落得一个什么下场,个中苦楚也只有身在其中的才知晓。注撵王庭生存尚且艰难,更何况是大徵!”


“老院首”缇兰内心柔肠百结一时难以言语“你···你”


杭老院首摆摆手“你心头郁郁总不自觉同文皇后相较,觉得自己不如文皇后,觉得同陛下相看两厌,觉得陛下与文皇后乃是一堆佳偶,可这些都是道听途说来的,恐怕连你自己有时候都在怀疑,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。你肖似文皇后不假,却和她是完完全全的两个人,假若谁告诉你,你为文皇后的替身影子,那便是其心可诛,非蠢既坏了。”


“你无非是因为一些没有头绪的话烦忧,或是因为陛下初入宫时待你严苛,那时我虽不再皇宫可多少也听闻许多关于你的事。陛下是个待人待己都严苛的人,对你如此,对自己更甚,许多事你不知晓索性老朽今日都一并告知你,也不论什么规矩了,只当你是个小友。”


杭老院首斟了口茶“陛下少年时孤苦也并不像传说中受宠爱,就连与注撵的婚事也是算计敷衍,陛下于上元夜对文皇后一眼钟情不假,可那些疏忽冷待都是真的。大徵天朝上邦,陛下贵为亲王却娶了二等番臣的国公主为妻,实在不是一桩佳事。昶王未到七岁,云妃便为其定了赵国公家的幺女为妻,其母是宝庆公主,父亲在朝为司徒。早逝的昀王,他的母亲是吏部尚书之女,是孝和太后的侄女,他娶的王妃是他舅舅宗正寺卿的女儿,他的表妹。文皇后在母国固然尊贵,在大徵身份实在是有些尴尬了。”


缇兰听见这话不禁把头往下低了低,杭老院首接着道:“老朽二十三岁入医官署是上一任医官院首甄壬则的徒弟,彼时陛下还是个小孩子,一直到仪王之乱陛下登基,老朽被拔擢为医官院首,至此战场后宫前朝也是近身侍奉。他同文皇后的确感情甚笃,少年时他们和清海公交好,好的像是一整块牛皮膏药一般分不开。后来陛下领了司农寺的差事,又被派到兵部,很多事就变得奇怪了。”


“注撵几乎每年千秋节都会来朝贡,向先帝献女,先帝喜爱注撵女子肌肤细弱,异色眼瞳,每每爱幸不能自己,有两次甚至纵欲过度一病不起,惹得前朝后宫非议。陛下珍爱文皇后不想她为难,心里虽知道注撵的算计谋划,每次也都会从中为其斡旋,予以好处。可惜,注撵从不知足每每生事,今日天灾,明日人祸,要钱要粮,文皇后虽然开明不一味袒护却架不住使臣恳求,多数满足。”


“直到仪王之乱,外有骷鹄、吐蕃,内有仪王,外忧内患大徵宛如架在炭火上炙烤,连昶王都被送到注撵为质子换取钱粮战马,注撵再也没有像以往一般恭顺,反而狮子大开口要求共享安西都护府的兵马钱粮,大徵开关道,减一半关税。战况焦灼,陛下为保西南国境只得应允,却遭注撵王君算计,只待诏书发到雷州才让人将军马粮草放行。为时已晚,那一战若是没有清海公从流觞郡及时赶到,恐怕所有人都要死在都中黄原野上。”


他睁着他那双年迈浑浊的眼睛哀声道:“老朽的长子与从小带大的徒弟都死在哪里,老朽的大儿子杭景深是被叛军抓住后一刀砍死的,他们把他的头挂在郊北大营的旗杆上,以儆效尤。至于老朽的徒弟,他死在混战中,他不做郎中了,拿起刀成了征调的新兵,死的时候二十三岁,才定了亲事。”


“文皇后小产不过半月,丈夫就差点死在乱军中,自己的母国恰好做了幕后推手,她怒急攻心一时血崩,幸好永昌伯府的精通妇人方的杨夫人在她身边,否则后果难以估计。文皇后奄奄一息疑心自己要死了,只让身边人替她去叫陛下来,陛下那时在黄原野督战无暇他顾,只好派了老朽前去。她见到老朽后只哀声哭泣,不住的说不恨君不来,而恨君易去。”


“夫妻本是同林鸟,大难临头各自飞”老院首叹道“这句话有时很有道理,文皇后做了一个女人能做的一切,大战之后帮陛下围拢人心,管教后官,懿德四方,承教内帷。也做了一个妻子能为丈夫能做的一切,局势初初稳定,未免前朝非议陛下无子,不顾身子虚寒,就有娠孕子。大都好物不坚牢,彩云易散琉璃脆,说的就是如此。若没有仪王生乱,陛下同文皇后必是一对难得的佳偶,恩爱情长。可在乱世浮屠中,他们之间到底还有多少情分可言,估计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了。”


缇兰摇摇头反驳道:“不,他们之间情比金坚,只听您如此说,这情谊便是难得。有时候相守与此就是最大的难得了,也就不需在意太多得失了。”


老院首紧紧望向她冷声驳道:“错,大错特错!便是有情所以才苛刻,人都是自私的,越是有情越盼望这情谊再深一些,越是有情越是难以忍受残忍。他们太温情了,世间的美事恰好被他们占了一半,不生乱,他们便拥有权势,地位,爱情,这太圆满了。谁能真正圆满呢?佛陀也不能。”


“文皇后最后薨逝的时候是在乱军中,第一次她被乱军合围时,她的婢女为了保护她被乱刀砍死。第二次她被军士包围在军帐中,她动了胎气,奋力娩下孩子,只啼哭了两声就在杨夫人手上断了气,不管她如何施针也没有气息。文皇后只让杨夫人走,自己留在了军帐中,等到援军到时文皇后已经去了,用一根朱钗划开了脖子血尽而亡,怀中抱着已经夭折的小皇子。”杭老院首声音滞涩“她怀上第二个孩子时,同你一般日夜惊梦,陛下又不在她身边,她害怕孩子出事日夜哭泣。陛下一回宫,她就央求陛下让她去城外法华寺为小皇子祈祷,陛下自然不可能让她去只得自己前往,从山脚往山上走,一步一磕头。这情谊就消磨在此,若文皇后活着,大概现在他们两人也免不了相看两相厌,毕竟他们之前有多美好,现在就有多残忍。幸好文皇后去了!”


“杭老院首”缇兰惊叫道“如此大不敬的话您怎么也敢说”


杭老院首无所谓的撩了撩衣摆:“不是大不敬这是实话,世人眼里他们是患难夫妻,我却不这么想。他们不过是寻常夫妻,不过倒霉生在帝王之家,硬要把天下江山的担子挑在他们肩上让他们抗罢了。这担子太沉了是会压死人的,文皇后背上这担子后就失去了太多,所以她被压垮了。”


“至于陛下,他最凄惨却被认为是最大的赢家,一切既得利益的拥有者,人们只见到他座下的帝位,忘了瞧他帝位下尸山血海,瓦砾堆灰。他真正的失去了所有,失去了所有你能想到的东西,人和事。记得文皇后去后第七天,他因为听见更鼓的声音,错认成了战鼓,拿刀杀了守夜的内官,他杀完人我为他诊脉,他看着我道现在我和仪王是同样的人了。”


“缇兰,夫人,我不知该怎样称呼你,可就在我见你第一眼,我就知道你和文皇后不一样。她拥有的太多,你拥有的太少,她太倨傲,你太微渺,你们就像镜子相反的两面,她破碎了,而你却能新生。我们学医察其表,断其骨,讲内外相合,老朽不才,活这七十来年,经过生死战乱,流离失所,也享过富贵滔天,只在见你时从心里感觉你一定能活下去。”


缇兰闷着头不讲话了,杭老院首站起身瞟向远方:“记得冬日里陛下抱着你在窗棂边看雪,说你喜欢看雪看过了雪再走也算没有遗憾了。老朽想陛下真是苦到心底了,他已经开始讲求成全,成全你,成全世人,唯独没有成全自己,这算是什么道理呢?你说是不是,夫人?”


他笑着问道,缇兰苦笑叹出一口气来,不知该如何答复这位世事洞明的老人家。


“不说啦,不说啦,再说下去,老朽老命不保啦”杭老院首自嘲道“今日真是嘴碎,也许因为人上了年纪的缘故吧。”


他一拱手同缇兰道别“夫人,老朽告辞了,若是有缘,我们春天再见啦!”


碧红送了杭老院首离开,进来问道“今日夫人这是同老院首聊什么了,还是开了什么新药方,怎么这么长时间。还不许我和碧紫在旁边,神神秘秘的?”


天边浮云聚了又散,散了又聚,飘飘洒洒的铺成一片。缇兰抬手抚了抚挂在窗边的捕梦网,上面的银铃发出清脆的响动悦耳极了。


“不恨君不来,而恨君易去”她喃喃念着“不恨君易去,而恨君不来”


缇兰不禁看向窗外,如今是夏末秋初,天气闷热的似是火炉,外面一丝风也没有,只有热融融的太阳高挂苍穹。


距离明年春天时间貌似太长了些,缇兰如此想到。

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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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话叨叨:


本来这章想写到汤乾自到天启述职俩人见面的,结果写超了。这里面借由杭老院首口说明了很多世人误解的旧事,也顺带安慰了缇兰小天使一波,但是绝无拉踩之意,紫簪仍旧白月光。


我的理解很简单,很多东西都破碎了,连带帝旭和紫簪的情感,他们彼此搀扶,彼此患难,却将很多东西也丢掉了。帝旭的心越来越冷,紫簪的心越来越痛,他们都是战争的受害者,却又不能像往常人一样躲起来,只能选择直接面对。


帝旭战争pstd患者,对于他来说,丢弃的不光是紫簪的情谊,还有曾经风流善意的自己。那在灯火璀璨中的鲁莽少年,那被命运不公也毫无怨言,那容易知足满意的他,再也没有了。


与其说他怀念紫簪不如说他怀念自己,与其说他忘不了紫簪不如说他忘不了血流漂橹的战争。杭老院首一个战争亲历者,一个帝旭身边明白的旁观者,亲口撕碎了缇兰眼中的“玛丽苏”滤镜,给她讲了一个血淋淋的最后破碎的爱情故事,同时也意在告诉缇兰,你比什么比,情况不一样了,何必要和别比呢。


很久没更文了,这章感觉写得很碎,很变扭,大家有问题可以指正!


依然还是私设,很多借鉴了九州和原著(我真的没有耐心再看一遍电视剧了,很多剧情都忘了,原著也没看完)所以很多设定情节地名人名都是我瞎写的。严谨的宝子请参考原著和电视剧(参考完了整理一下科普给我也行,嘿嘿嘿)


这章对于紫簪和帝旭的理解不知道大家怎么看,我只求理性轻喷,合理讨论!


欢迎评论,欢迎催更,喜欢评论,渣文笔,轻喷,轻喷,轻喷!(也不知道还有人看没得,哈哈哈哈哈)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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